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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1、反叛(1 / 2)


熙平六年夏五月,西夏铁骑五千余趁着边塞各郡开市贸易十日,大举下阴山,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西境雁门?。

戍守边关的郢军闻讯迎击,却因守备松懈,仍被打了个措手?不及,西夏骑兵凶悍地破了雁门?,一?路刺入西境各郡市,郢军前后夹击,一?直追至河西才将其歼灭。

尔后聚集在河西围剿西夏敌军的近两万的边塞军,就地驻扎,延留了近十日后,大军扣下朝廷派来催促回边的御使,秘密从河西山林深谷中绕行,猝不及防地攻入隅州。

仅仅五日拿下隅州,自此尊宁云涧为主帅的破阵军拉开反旗,喊响“将魂不灭,反昏立明”口号,血誓要?为被构陷而死的前抚远大将军雪恨,开创清明盛世?。

反军誓师后,继续往东南方向行军,飞蝗般过绛州,声势浩大地抵达泌阳,泌阳尉程解及守军不战而降,任破阵军掠地插旗,顺利驻扎在洛州外洛水荒原。

与?此同时。

江原驻地的平王景鸾华应和着西境边塞军的反旗,从卲州一?路攻上潭州,发兵江陵,还未到江陵,平王的叛军忽然悄无声息地偃旗息鼓,零零散散拔营退回潭州,迟迟不再北上。

破阵军原本要?等平王合力攻打上来,一?西一?南形成包抄之势,可在洛水荒原按兵不动,连等了五日,却听?到平王退至潭州的消息,满军上下失了援友,一?时军心浮动,各将领连夜在主将帐中商议,共策应对良方。

伏营的灯火通宵不灭,帐中议论不绝,一?直到鸡鸣方歇,各人才点着灯出?帐散去。

人声熄灭后,晨间寒湿的雾气弥漫上来,灰白一?片笼罩住方圆几里的林原山丘,就在这白茫茫中,一?匹枣红的高头大马哒哒地从营地外行来。

营口的守卫立马警戒,列队上前拔开长刀,盯紧了高喝道,“来者何人,报上名字。”

那枣红大马咴咴低嘶两声,从雾气中渐渐近前,马前一?个灰袍人牵着缰绳,见到守卫时将宽大肮脏的帽子?摘下,露出?一?张疲倦苍白的脸,却原来是个女子?。

守卫微微放松下来,冷漠地睨了一?眼,道,“军营重地,闲杂人等不得近前。”

那女子?摇了摇头,疲惫地笑道,“麻烦大哥通传一?下,我找宁将军。”

守卫上下打量了她一?眼,确定她手?无兵器,才狐疑地道,“宁将军岂是你想?见就能见的,先报上名来。”

“鄙姓阮,双名木蘅,是宁府中从属家眷,烦请大哥替我通报一?声。”阮木蘅说着,被缰绳勒得紫红的手?从怀中掏出?一?块牌子?来,“这是宁将军赠与?我的通关腰牌,请大哥过目。”

守卫接过仔细翻看?过,面色和缓下来,与?左右交待两声,还是带着戒备道,“姑娘还请等上一?等,大战在即,营地各处警戒,若放了不轨的贼人进来酿成大祸,我也吃罪不起啊。”

说话的功夫,另外的守卫已去而复返,恭敬地道着“冒犯了”,领着阮木蘅进去。

此时天际泛白,雾气尽散,伙夫已早起埋锅做饭,袅袅的烟中有人端着吃食进入大帐。

那守卫原本想?等一?等,帐帘却被掀开,一?圆脸的小士兵探出?来,悄声道,“宁将军请阮姑娘先进来。”

阮木蘅应声入内,帐内入目一?张挂着的地图,宁云涧一?身白袍侧身站在旁边,与?严修对着桌上的地形沙盘蹙眉说着什么?。

她不敢高声打扰,安静地接过下属送来的饭菜,跪坐在案几前,将一?锅白粥几碟小菜布置好。

等了半刻,严修过来朝她欠了欠说,“姑娘不远千里前来,想?必劳累得很,我先去腾出?个帐子?给?姑娘歇息。”说着立刻就转身走了。

帐内一?时只有一?坐一?站的两人,宁云涧复杂地望着她,目光中夹杂着欣喜和恼怒,重重地压在阮木蘅脸上,静默良久,最终还是笑了。

“你那日是来和我道别的?”还是阮木蘅先开口。

宁云涧走过来拍了拍她,与?她跪坐下来,“你大老远追来就为问这句话?”

阮木蘅一?瞪眼,他又忙伸手?止住,“先吃饭,我知道你有一?箩筐的话等着我呢,但?本帅一?夜没睡,现在头疼脑胀,腰酸背痛,都快支撑不住了,你先谅解一?下。”

他说着装作疼痛地扭了扭,惹得阮木蘅咧了咧嘴,她的确有很多话,但?看?着他几乎形销骨立的身形,怎么?也无法在这时说出?口,边舀了一?碗粥给?他,边问,“为何在洛水屯兵那么?多天?你若耽搁一?日,朝廷的大军备战一?日,破阵军就抢占不了先机。”

宁云涧突地一?笑,“听?你这话,你是想?我打入郢都还是不想??”

听?他说的如此玩笑,阮木蘅燎起火气,“你举旗而反,到底在想?……”

宁云涧忙将一?块肉夹入她口中,“好好吃饭,食不言寝不语,嚼不烂了伤胃的。”

阮木蘅怒目而视,脸色变了一?会儿沉静下来,问他,“我义父也在军中?”

“我若说他不在你信不信?”见她眼睛一?瞪,忙说道,“侯获跟着探马去侦查了,午后便会回来,他若见到你一?定很高兴。”

筷子?在她面前一?晃,接着截住她的话头,“吃饱饭好好去洗个澡,你身上都发馊了,其他的过后再说!”

阮木蘅的确又累又饿,半个多月几乎不眠不休地赶路,满身汗水和尘土,被宁云涧打发出?去后,要?了桶热水洗浴干净,在简陋的帐子?里一?歪,听?着外头点兵的声音,很快就睡意昏然。

因满腹心事,迷迷糊糊地也没有睡多久,突地惊醒时,外头无数的人在奔走呼喝,旌旗摇曳之声,弩车滚动、兵刀撞击的声音不绝。

阮木蘅猛地跳起来往外跑,才掀开帘子?便被守着帐门?的士兵拦住,森严地向她喝道,“宁将军有令,姑娘不得离开一?步。”

她惶急不已,眼望着一?股股的兵马整齐划一?地奔出?营门?,不管不顾地抓着那守卫问,“发生什么?了?”

那守卫被她一?喝,顺口道,“探马来报,驻守洛州的郢军率先出?城攻了过来,已前行到三十里开外,我军正准备出?战迎敌,洛水荒原的一?场硬战肯定免不了了,姑娘这时候就不要?添乱了,好好地待在里面,不要?给?我们?找麻烦。”

说着抽出?长刀,将刀锋亮向她,将她逼退进去。

阮木蘅霎时只觉得满身血液往头皮上涌,慌得脸皮充红,往外冲了冲,都被守卫的“军令如山”给?堵了回来。

心惊肉跳地等到夜深,营内营外火把的光亮照亮天际,重伤的士兵不断哀嚎着被抬进来,尔后鸣金收兵的号角声后,营口奔进出?战的余兵,壁垒防守的卫兵增加两成,营门?关闭,一?场交战暂时结束。

阮木蘅仍旧被禁着足,心惊胆战地听?着外头正在清点战后结果,军官一?声声向上报着伤亡人数、箭弩损坏数目、辎重骑车剩余数目……

声音一?下远一?下近,夹杂着几声呼喊和痛叫,炸在耳朵里便觉得分外残酷,再也听?不下去时,帘门?一?动,一?人拎着包裹闯了进来。

阮木蘅一?见严修脸色发白,霍然站起惊问,“宁云涧呢?”

“将军没事,出?击的是郢军的先头精锐部队,仅仅五千多人,还犯不着将军出?战。”严修知道她心急,一?股脑地道,“破阵军虽然迎战匆忙,但?此次战役也取得了小胜,只是敌方的先头部队敢奇袭,意味着洛州后方的朝廷军到了,探马也来报,炎执已带领七万大军到了洛州城内。”

“那,那我义父呢?”阮木蘅接着追问。

严修抹了一?把脸上的汗,宽慰道,“侯获是中军参军,自然随着将军坐镇营中,你不用担心。”

阮木蘅此时才觉得身上猛然发软,喘了两口气,攥住严修的手?臂,“炎执统领的朝廷军有七万,驻地在洛州,粮草辎重维持没有问题,那破阵军呢?现在多少人?!依今日点兵来看?,不过五万人罢,那粮草能继多少日?两军相接胜算多少?”

手?上微微颤抖,几乎是掐着他,“还有江原平王的联盟军什么?时候到?过了江陵了吗?到底能不能分散朝廷的援军,截断后方?”

她问的语无伦次,却句句中的,正是破阵军此刻上下焦灼的问题。

严修苦笑一?声,“姑娘不愧是抚远大将军之后,但?这些问题不是一?个姑娘家该想?的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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